他给秦非的盒子里放的是几张纸和一本册子，封面是花里胡哨的风景摄影照片，看上去很像现实世界中旅行社或长途大巴车上会出现的那种本地旅游指南。

程松没再理会他，一脸冷漠地转开头，并不作答。秦非抿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别管。”秦非盯着桌上油汪汪的烧鹅吸了吸鼻子。

0号的目光飘向走廊尽头。E级大厅的光幕面前，屏息凝神观看直播的观众群中，骤然迸发出一阵剧烈的惊叹。反正参加对抗本说什么也比参加普通副本要划算，不签的才是傻子。

如果说刚才还是精神污染，现在就是实打实的物理攻击了。

他在沙坑旁踟蹰良久，在安安老师彻底不耐烦之前，终于说出了他的答案。好不容易从深渊拉回地平线以上的心脏，再次僵持在了半空中。魔鬼的“今日份”诱哄。

但事已至此，6号也不可能逼他把刚才说的那些话吞回肚子里去。

……光线不佳的画面中，青年面无表情地平躺在棺材正中位置，眉心微蹙，纤长的睫毛沉沉垂落在脸上，配上他身后阴森森的棺材壁，的确怎么看都像是已经不在人世的模样。

鬼女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乍响，听起来倒是和鬼婴笑起来时一模一样：“徐家人给我们留了信，要我们保护好他家的祖产，尤其是那本《驭鬼术》！”不时有人尝试着和他搭话，但他一概不理，仅用微笑回应。徐阳舒当时年纪尚小，正是爱听故事的时候，闻言即刻便转身缠上了爷爷，要老爷子给他讲村里的事。

显而易见，任平失败了。简直就是一种违背物理的兜圈方式，用鬼打墙来形容还差不多。

所有其他玩家心里都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傻等在黛拉修女的办公室里，而是起身，向着和修女相反的方向，继续往走廊深处行去。他从得知这件事以后就一直很急, 见秦非没有隐藏自己在排行榜上的个人信息，便匆忙跑到中心城入口处守着, 想要提醒他。

她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开口，语调甚至中带了一点讨好和谄媚：玩家们被搬运上了祭台，棺材竖着放在台子中央，玩家们就那样站在棺材里，与台下的村民们相视而立。

秦大佬。

“一定是因为我们越过门口的队伍，直接走到了油锅旁边，这才触犯了规则，被误判成了想要插队！”可当他亲自走到沙坑边，这才发现，不是这个小女孩的问题。

秦非坐在满桌垃圾前，强忍着臭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将石头眼珠子在指缝间转来转去。萧霄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而极速旋转的电锯齿轮也不比尸鬼的爪牙。

主动这么配合，难道是有阴谋？

他们身下的祭台虽然只是临时搭建，但却布置得十分精细。角落的留声机中响起提前收录好的摇篮曲，婴儿床上的鸭子玩具随着音乐轻轻旋转起来，桌上的水壶发出咕嘟嘟的声音，空气中飘散着浅淡的奶香和糖果香气。

谁知又过了一阵子，走廊的那两道门居然自己开了。浓雾弥漫的村道上，七人列成一队，快步前行。

这孩子秦非认识，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那个24号圣婴。【王明明的家庭守则】

面前这个人，是绝对绝对不会救它的。众人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进屋，偷偷打量着屋中的摆设。

崔冉是个二十来岁的女生，长相秀气斯文，肤色匀净，一头深棕色的直发披散在肩头，说话清亮又掷地有声，很容易便赢得了一众新玩家们的好感。

这是一辆破旧的大巴车，正在灰白色的雾气中颠簸行驶着，光线阴暗的车厢内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人。这个秦大佬要怎么圆？

“我焯！”

萧霄兴奋不已，冲林业竖起了大拇指。“你和祂是什么关系？！”撒旦的嘴唇颤抖着。

地面又震动了一下。当“祂”的意志降临这片土地时，土地便毫不犹豫地接纳了“祂”。

“像你这样熟读圣经的人，一定是主忠诚的使徒，这不会错。”对比一下他自己，第二场直播结束，别说升到E级，就连能活过第三场直播的自信都还没建立起来。

也不可能在以后的危机中存活。林业却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起来。

秦非就在前面坐着，萧霄看见秦非，正想过去，不成想对方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转过了脸。“我想问一下，老板娘，你家要义工吗？”秦非两手支在柜台上，半个身体都凑上前去，笑得眉眼弯弯。目前形势未明，所有人都十分谨慎。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下一下。

高阶玩家和低阶玩家之间的差距，在那一刻无比清晰而残忍的展露在他的眼前。

他的声音和萧霄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时微小的停顿和换气的习惯，都与萧霄本尊别无二致。